我推开公寓门的瞬间,就觉得不对劲。
太安静了,而且太整洁了。
我的鞋子没有像往常一样瘫在玄关,而是整齐地摆在鞋柜上,鞋尖朝外,分毫不差。
客厅里,何协诚正蹲在我的衣柜前,他那宽阔的背影几乎挡住了整个柜门。他穿着一件纯黑色的T恤,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,手臂上那道刚结痂的疤痕格外显眼。
他听见我回来,动作没停,只是侧过头,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没什么表情:“回来了。”
“何协诚,你……”我话没说完,就看到了他脚边的“战利品”。
我那些宝贝的吊带裙、A字短裙、还有那条刚买的包臀裙,全被他叠成了标准的“豆腐块”,整整齐齐码成了一堆。
我冲过去:“你干什么呢?”
他站起身,一米八几的个子瞬间投下大片阴影。他站得笔直,像一棵扎了根的松树,目光扫过那堆裙子,眉头皱了起来:“黄飞儿,这些以后不许穿出去。”
我气笑了:“凭什么啊?我买来就是穿的。”
“太短了。”他言简意赅,语气不容置疑,仿佛在下达什么指令。
“现在是夏天,短点怎么了?”我试图跟他讲道理,尽管我知道跟这个男人讲道理基本等于对牛弹琴。
他这次休假回来,人好像更黑了点,眼神也更利了。他总是不在,一走就是几个月,美其名曰“进山封闭训练”。每次回来,都带着一身的疲惫和这种让人又爱又恨的控制欲。
何协诚没理会我的抗议,他弯腰,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温柔,把那堆“豆腐块”抱了起来,转身就塞进了衣柜的最顶层,那是我踩着凳子都够不着的地方。
“你!”我急了,跳起来想抢。
他一只手就把我按住了,准确地说是拎着我的后领,把我提溜到一边,然后面不改色地关上了柜门。
“何协诚!你这是专制,是霸权!”
他终于正眼看我,那双眼睛黑得发亮,里面没什么花前月下,全是不容商量的认真。
“黄飞儿,我不在的时候,你要学会保护自己。”
“我穿个裙子就是不保护自己了?这是什么逻辑?”
他沉默了两秒,似乎在组织语言,这对他来说有点难。他习惯了执行和服从,不习惯解释。
“不安全。”他最后憋出三个字。
我真是又气又想笑。这个男人,体能好到变态,一个人能放倒我们公司一群IT男,但在哄女朋友这件事上,简直是初级水平。
“我不管,你给我拿下来。”我开始耍赖,扒着他的胳膊。
他的手臂硬得像铁,任我怎么晃都纹丝不动。
“不行。”
“那你凭什么没收我的衣服?”
他被我缠得没办法,那张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。他叹了口气,像是妥协了,却又不是完全妥协。
他低头看着我,目光从我的眼睛落到我的嘴唇,然后又移开,耳朵悄悄红了。
“这么好看。”他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一丝不易察索的沙哑,“只能穿给我一个人看。”
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。
我愣在原地,看着他泛红的耳廓。这个男人,在“他那里”雷厉风行,说一不二,但在我面前,一句最简单的情话都能让他自己先害羞。
“你……”我刚想说点什么。
“饭做好了,在锅里温着。”他迅速转移了话题,转身走向厨房,脚步迈得又快又稳,“吃饭速度快点,菜要凉了。”
我看着他走向厨房的背影,那件黑色T恤下摆扎在耐磨的工装裤里,显得他腰背笔挺,连倒水的姿势都带着一股子利落劲儿。
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T恤短裤,再想想衣柜顶上那些“违禁品”,忽然就不那么生气了。
我慢悠悠地跟过去,从背后抱住他的腰。
“何协诚。”
“嗯?”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,手里还拿着那个标志性的军绿色大水壶。
“你这次回来,是不是又受伤了?”我摸了摸他胳膊上那道新伤。
他的身体放松下来,反手握住我的手,掌心干燥又粗糙:“小伤。出外勤的时候不小心划的。”
他又在说“行话”了。“出外勤”,鬼知道是去了什么荒山野岭。
“那你下次能不能小心点?”
“黄飞儿。”他转过身,严肃地看着我,“吃饭。”
“遵命,长官。”我故意学着他兄弟们的口气,踮起脚在他紧绷的下巴上亲了一下。
他好像被烫到一样,猛地松开我,退后一步,眼神飘忽,就是不敢看我:“胡闹。赶紧洗手。”
我笑着跑进洗手间,心里那点因为短裙被“没收”的郁闷,早就被这个钢铁直男笨拙的温柔给填满了。
我洗完手出来,他已经把饭菜摆好了。三菜一汤,都是我爱吃的。他自己那碗米饭堆得冒尖,已经开始飞快地扒拉了。
他吃饭的速度快得惊人,几乎不怎么咀嚼,但又没什么声音,背脊挺得笔直,碗里永远干干净净。
“慢点吃,又没人跟你抢。”我给他夹了块排骨。
“习惯了。”他含糊不清地说,又扒了两口饭,“你快吃,吃完我洗碗。”
“何协诚,”我托着下巴看他,“你这次……能待几天?”
他的动作顿住了。
他抬起头,目光沉沉地看着我,过了好一会儿才说:“报告批了五天。今天第一天。”
五天。又是五天。
我心里的那点甜,忽然就掺上了一丝酸涩。
“知道了。”我低下头,开始默默吃饭。
他也没再说话,餐厅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。
我知道他的规矩。他在家的时候,我不能问他“去哪了”,不能问他“干什么了”,更不能问他“什么时候走”。
我们之间,好像永远隔着一层“保密条例”。
吃完饭,他果然抢着洗了碗,速度快得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在“他那里”专门练过洗碗。
晚上我洗完澡出来,发现我的卧室变了个样。
我那张乱糟糟的床,被他整理过了。被子,被叠成了我只在电视上见过的,棱角分明的“豆腐块”。
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。
“你连我的被子都‘没收’了?”
何协诚刚从浴室出来,擦着他那头干净利落的板寸。他身上只围了条浴巾,古铜色的皮肤上还挂着水珠,腹肌线条清晰得让人脸红。
他看了眼床,理所当然地说:“太乱了。以后每天起床都要叠。”
“我不要。我这是羽绒被,不是你们的行军被。”
“一样。”他走过来,把我抱起来,丢到床上。
我陷在柔软的被子里,却被那个“豆腐块”硌了一下。
“何协诚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下次‘出差’,能带上我吗?”
他擦头发的动作停了。
“不行。”他拒绝得干脆利落,“你去了,是累赘。”
这话真够伤人的。
“我去给你做饭洗衣服总行吧?”
“我们有炊事班,有后勤。”他走到窗边,拉上了窗帘。
“那我……”
“黄飞儿。”他打断我,走到床边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“你什么都不用做,好好待在家里,等我回来。这就是你最大的任务。”
他俯下身,灼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,那双深邃的眼眸里,映出了我小小的倒影。
“听明白了吗?”
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,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:“明白……了。”
他满意地勾了勾唇角,那笑容一闪而过:“明白就好。”
他关了灯,在我身边躺下,身体绷得像块石头。
“何协诚。”黑暗中,我小声喊他。
“睡。”
“你是不是明天早上五点半又要起床跑步?”
“五点。”
“……那你能不能小点声,别吵醒我。”
“嗯。”
我往他怀里钻了钻,贴上他滚烫的胸膛。他的心跳沉稳有力,一下,一下,敲在我的耳膜上。
“晚安。”
“晚安。”
我闭上眼睛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这个男人,回来了真好。
尽管他没收了我的短裙,叠了我的被子,还嫌弃我是个累赘。
第二天,天刚蒙蒙亮,我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。
我睁开眼,何协诚已经穿戴整齐,一身黑色的运动短袖短裤,正在压腿热身。
他的生物钟比闹钟还准,我看了眼手机,凌晨五点整。
“你……”我迷迷糊糊地开口。
“继续睡。”他头也没回,声音压得很低,“我出去跑一圈,六点回来。”
我翻了个身,嘟囔道:“怪物。”
他没理我,开门的声音轻得像猫。
等我再次醒来,是被一阵浓烈的焦糊味呛醒的。
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,冲进厨房,只见何协诚正笔挺地站在灶台前,背对着我。
他面前的平底锅里,两坨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正在冒着青烟。
“何协诚!你干嘛呢?”
他转过身,那张英俊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窘迫和……慌乱。
“我……想给你煎个鸡蛋。”他举着锅铲,像是在做检讨,“火……好像大了点。”
我看着那两块已经可以当炭用的“鸡蛋”,再看看他手背上被油溅到的红点,一时间哭笑不得。
“你不是在‘他那里’野外生存都行吗?怎么连个鸡蛋都煎不好?”
他皱起眉,严肃地纠正我:“野外生存,我们通常是生吃,或者用火堆烤熟,不用锅。”
“行,行,你厉害。”我把他推开,“我来吧。你去洗脸。”
他“哦”了一声,把锅铲递给我,动作还有点僵硬。
等我把早餐端上桌时,他已经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,正襟危坐地等在桌前。
“我下次一定学会。”他看着我煎的荷包蛋,非常认真地保证。
“得了吧你。”我把牛奶推给他,“你还是负责在外面冲锋陷阵,厨房这种地方,交给我。”
他没说话,低头飞快地吃着早餐,速度依旧快得惊人。
“慢点。”我忍不住又说了一句。
他抬头看了我一眼,真的放慢了速度,开始小口小口地……咽。
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:“何协城,你真可爱。”
他耳根又红了,瞪了我一眼:“吃饭。”
吃完饭,我接到了闺蜜李爽菲的电话。
“飞儿!逛街去啊!新开的商场打折。”李爽菲在那头嚷嚷。
我看了眼正在阳台打理我那些花花草草的何协诚,他连浇水的姿势都像在执行什么任务。
“去!为什么不去。”我压低声音,“等我半小时。”
“你家那位‘神秘先生’又‘出山’了?”李爽菲贼兮兮地问。
“嗯。”
“啧啧,赶紧的,趁他放风,多带出来溜溜。我倒要看看,是何方神圣,把你迷成这样。”
“别贫了,挂了。”
我挂了电话,何协诚也进来了,手里还拿着一片黄叶。
“这盆吊兰,营养不良。”他下了结论。
“是是是,专家。走,换衣服,跟我出去。”
他皱眉:“去哪?”
“逛街。李爽菲也去。”
“人多。”他不乐意。
“人多才要去。”我把他推进卧室,“快去换衣服,穿帅点。”
十分钟后,何协诚穿着他那件万年不变的黑色T恤和工装裤出来了,脚上蹬着一双硬底的黑色短靴,走起路来“咔哒”作响。
“黄飞儿,一定要去?”
“必须去。”
他无奈,只能跟在我身后。
到了商场,李爽菲已经等在门口了。她看到何协诚的瞬间,眼睛都直了。
她把我拉到一边,激动地小声说:“我靠,飞儿,你这是从哪捡来的极品啊?这身材,这气质……他站那儿怎么跟根电线杆似的?”
“什么电线杆,那叫笔挺如松。”我纠正她。
何协诚显然不适应这种场合,眉头一直皱着。周围人来人往,他下意识地把我往他身边拉,让我走在马路内侧。
“何协诚,你放松点,没人会吃了你。”
“太吵了。”
我们走进一家女装店,李爽菲拉着我去看裙子。
“飞儿,看这条!吊带的,你的菜!”
我眼睛一亮,刚想伸手,一只大手就从旁边伸过来,拿走了那条裙子,精准地递给了导购。
“这条,不要。”何协诚面无表情地说。
导购愣住了。
李爽菲也愣住了:“哎,帅哥,你干嘛?飞儿还没试呢。”
“太露了。”何协诚的理由简单粗暴。
我深吸一口气,告诉自己不生气。我转身又拿起一条牛仔短裙。
“这条。”何协诚又拿走了,“太短。”
“这条呢?衬衫裙总行了吧?”
“太薄。”
李爽菲在旁边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:“飞儿,你家这位是纪律委员吗?管天管地还管你穿衣服啊?”
我瞪了何协诚一眼,他依旧站得笔直,一脸“我没错”的表情。
“黄飞儿。”他忽然叫我。
“干嘛?”我没好气。
他指了指挂在角落里的一条长裙,卡其色的,工装风,口袋巨多,裙长直到脚踝。
“那条,安全。”
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,差点一口气没上来。
“何协诚!那是孕妇穿的吧!”
“……不。”他很认真地反驳,“那叫战术机能风。”
我彻底放弃了,拉着李爽菲就往外走:“不逛了,回家。”
何协诚默默地跟在我们后面。
“飞儿,别生气嘛。”李爽菲安慰我,“你家这位,占有欲挺强啊。不过,”她回头看了一眼,何协诚正一脸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人流,“安全感也是真的足。”
我何尝不知道。
刚走出商场,一个男人忽然迎面朝我走来,脸上带着惊喜。
“飞儿?真的是你!”
我一愣,看清来人:“陈桦豪?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陈桦豪是我大学学长,也是我爸妈朋友的儿子,算得上是青梅竹马。他毕业后就出国了,好几年没见。
“刚回来没几天。”陈桦豪笑得一脸阳光,“你还是老样子,一点没变。这位是?”
他看向我身后的何协诚。
何协诚的目光,在陈桦豪出现的那一刻,就变了。
那是一种……我形容不出的锐利,像是在评估威胁等级。
“这是我朋友,何协诚。”我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也是我男朋友。”
陈桦豪的笑容僵了一下,但很快恢复自然:“你好。”
何协诚没伸出手,只是点了下头,惜字如金:“你好。”
气氛瞬间有点尴尬。
“飞儿,既然碰上了,一起吃个饭?我请客。”陈桦豪热情地邀请。
“不了,我们……”
“好。”
我惊讶地回头,何协诚居然答应了。
他往前站了一步,不着痕迹地把我挡在了他身后半步的距离,直视着陈桦豪:“那就麻烦了。”
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,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这家伙,该不会是要去“宣示主权”吧?
陈桦豪选了一家格调很高的西餐厅。
落座时,何协诚抢先一步,拉开我身边的椅子坐下,把我牢牢地圈定在他和墙壁之间,完全隔绝了陈桦豪的视线。
陈桦豪的表情有些微妙,但还是保持着风度:“飞儿,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?我听阿姨说,你现在在做设计?”
“嗯,还行吧。”
“协诚兄呢?”陈桦豪转向何协诚,“看你这气质,是在什么……特殊的单位工作?”
我心里一紧。
何协诚拿起水杯,喝了口柠檬水,动作标准得像在拍教科书。
“一个……大院里。”他回答得模棱两可,“管后勤的。”
我差点被水呛到。管后勤的?何协诚,你可真能编。
陈桦豪显然不信,但也没追问,只笑道:“后勤好,稳定。不像我,到处飞。”
“飞儿,你以前最爱吃这家的提拉米苏,我给你点一个?”陈桦豪殷勤地转向我。
“不用了,她最近嗓子不舒服,不吃甜的。”何协诚替我答了。
我什么时候嗓子不舒服了?我疑惑地看他。
他目不斜视,用餐刀切割着盘子里的牛排,那力道,那角度,我毫不怀疑他能把盘子切开。
“哦?那真是可惜了。”陈桦豪的笑容有点挂不住。
“黄飞儿。”何协诚切好一块牛排,叉起来,递到我嘴边,“张嘴。”
我……
在陈桦豪的注视下,我骑虎难下,只能尴尬地张嘴吃下。
何协诚满意地收回手,继续面无表情地对付自己的那份,吃饭速度依旧飞快。
“协诚兄,你这吃饭速度,真是……效率很高。”陈桦豪试图找话题。
“习惯了。我们食堂开饭时间短。”何协诚答。
“你们大院……管得很严吧?”
“还好。有纪律。”
陈桦豪彻底没话说了。
这顿饭,就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进行着。何协诚像一座山一样镇在我旁边,不说话,但存在感极强。他不断地给我递纸巾、倒水、把我不爱吃的香菜挑出去。
动作生疏,甚至有点笨拙,但他做得一丝不苟。
陈桦豪看在眼里,脸色越来越沉。
“飞儿。”吃完饭,陈桦豪叫住我,“我能……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?”
我还没开口,何协诚先站了起来,挡在我面前:“她有什么话,你跟我说也是一样。”
“协诚兄,这是我和飞儿之间的事情。”
“她是我的人。”何协诚的回答简单又霸道,“她的事,就是我的事。”
气氛瞬间剑拔弩张。
“何协诚。”我拉了拉他的衣角,“你先去外面等我,我马上就来。”
他低头看我,眉头紧锁,显然不同意。
“乖。”我小声说,“给我点面子。”
他紧绷的下巴动了动,最终还是妥协了:“五分钟。我在门口。”
他转身走了出去,那步伐,铿锵有力,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。
陈桦豪看着他的背影,苦笑一声:“飞儿,你这男朋友……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点?”
“他还好。”我维护道。
“他这样的人,我见过。”陈桦豪收起笑容,严肃地说,“他们活在另一个世界。他们的世界里只有黑白、对错、服从和命令。你跟他在一起,会很累。”
我沉默了。
“他给不了你普通人该有的陪伴。”陈桦豪继续说,“他会经常‘失联’,会把你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,不是因为不爱你,而是因为他的‘纪律’。飞儿,你真的想好了吗?”
“桦豪哥。”我打断他,“我想好了。”
“我承认,他很霸道,很木讷,甚至有点不近人情。”我看着门口那个笔挺的背影,“但他会笨拙地给我煎鸡蛋,会把我护在他身后,会把他所有的津贴都上交给我,哪怕他自己只留下一百块钱零花。”
“他确实经常失联,但我知道,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,是在做更重要的事情。我……我等得起。”
陈桦豪愣住了。
“你……你变了。”
“人总是会变的。”我笑了笑,“桦豪哥,谢谢你的晚餐。我先走了,他还在等我。”
我走出餐厅,何协诚果然像个哨兵一样站在门口。
看到我出来,他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。
“他说什么了?”他问。
“没什么。叙叙旧。”
“嗯。”他没再追问,只是伸出手,牵住了我,“回家。”
他的掌心很烫,布满了厚厚的茧子,握着我的手,用了十足的力道,仿佛怕我跑了。
回家的路上,他一直没说话。
快到楼下时,他忽然停住脚步:“黄飞儿。”
“嗯?”
“那个陈桦豪,以后离他远点。”
“……为什么?”
“他看你的眼神,不对。”他皱着眉,很认真地说,“我不喜欢。”
“何协诚,你这是在吃醋吗?”我故意逗他。
他被我问得一噎,耳根又红了,嘴上却依旧强硬:“我没有。我是……在执行安全条例。”
“什么安全条例?”
“你,”他点了点我的额头,“是我的重点保护对象。任何可疑人员,都要保持距离。”
我看着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,笑得前仰后合。
这家伙,真是个活宝。
“遵命!何长官!”
他被我的笑搞得有点不自在,拉着我快步往楼上走:“赶紧回家。”
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他没回来时的平静,但又处处透着不平静。
何协诚的休假只剩最后两天了。
这两天,他把我家进行了一次“内务大整顿”。
我的书按颜色和高度重新排列;厨房里的瓶瓶罐罐全部贴上了标签,朝向一致;阳台的花草被他修剪得……像等待检阅的队伍。
而我那些被“没收”的短裙,依旧躺在衣柜顶层,无人问津。
我抗议过,他只用一句话就堵了回来:“黄飞儿,你再闹,我就把它们打包寄回‘他那里’的仓库。”
我不敢闹了。我毫不怀疑他真的会干出这种事。
李爽菲打电话约我,都被我拒了。
“不行啊,我家‘纪律委员’在呢,出门要打报告,穿衣服要审查。”我对着电话吐槽。
“你可拉倒吧。”李爽菲在那边笑,“你那是吐槽吗?我隔着电话都闻到一股恋爱的酸臭味。赶紧的,他什么时候走?走了我们再出来浪。”
“后天。”
“行,那我后天来‘慰问’你这个失陪妇女。”
挂了电话,我叹了口气,看着正在擦地板的何协诚。
他擦地都用的是标准姿势,弓步,背挺直,手里的抹布擦得又快又匀。
“何协诚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非得把我家搞得跟你那儿的宿舍一样吗?”
“整洁,利于身心健康。”他头也不回。
“你走了我怎么办?我又叠不出豆腐块。”
他的动作停了。
他站起来,走到我面前,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我。
“黄飞儿。”
“干嘛?”
“我不在,你也要好好吃饭,按时睡觉。”他像是在背条例,“晚上锁好门窗,外卖别点不熟的店。还有……”
“还有什么?”
“别跟那个陈桦豪出去。”他终于说到了重点。
“知道了。”我撇撇嘴,“你真是……比我爸还啰嗦。”
他没说话,只是伸出手,有些生硬地揉了揉我的头发。
“听话。”
第二天,何协诚说他要回“大院”一趟,递交归队报告。
“我能跟你去吗?”我赶紧说,“我就在门口等你。”
他看了我两秒,点头了:“行。但不许进去。”
“保证不进去!”
我开了车,载着他往市郊开去。
那地方很偏,开了快一个小时,周围越来越荒凉。最后,车停在了一道高高的围墙外。
门口站着两个笔挺的哨兵,表情严肃。
何协诚下车,跟他们亮了证件。那两人立刻朝他敬了个礼,动作标准得吓人。
“你在这等我。半小时。”他对我交代。
“好。”
我坐在车里,看着他走进那扇厚重的大铁门。
这里,就是他口中的“大院”,他生活和工作了这么多年的地方。我第一次离他的世界这么近,却又被一堵墙隔得那么远。
我有些无聊,拿出手机刷着。
过了大概十分钟,一辆红色的轿跑停在了我车旁。
车门打开,走下来一个女人。
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米色套裙,头发盘得一丝不苟,妆容精致。
她似乎也认识门口的哨兵,熟稔地点了点头,然后朝我这边看了过来。
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几秒,然后径直朝我走来。
她敲了敲我的车窗。
我摇下车窗:“你好?”
“你是……黄飞儿吧?”她开口了,声音很清脆,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。
我一愣:“你认识我?”
“我叫林南姣。”她自我介绍道,“我在协诚的桌上,见过你的照片。”
协诚?她叫得好亲密。
我心里瞬间拉起了警报:“哦。你好。你找我有事吗?”
“也没什么大事。”林南姣笑了笑,那笑容却不达眼底,“我刚从里面办完手续出来。我下周,就要调到这里工作了。”
她特意强调了“这里”。
“哦。恭喜。”
“协诚这次回来,给你添麻烦了吧?”她像是拉家常一样,“他这个人,就是太直,不懂得变通。在大院里待久了,都一个样。”
“还好吧。”我淡淡地说。
林南姣仿佛没听出我的疏远,继续说:“飞儿小姐,我能冒昧问一句吗?你了解协诚的工作吗?”
“他……管后勤的。”我重复了何协诚的谎话。
林南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。
“后勤?”她摇摇头,“他要是管后勤的,那我们大院里就没有管后勤的了。”
我的心一沉。
“他没告诉你实话吧。”林南姣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怜悯,“也对。他的工作性质,有保密规定,不能对家属说。”
“不过,”她话锋一转,“我们内部人员,就不一样了。我们都懂。”
她是在向我炫耀,她和他,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“你想说什么?”我冷下脸。
“我只是想提醒你。”林南姣收起笑容,脸色也冷了下来,“协诚不是普通人。他需要的,是一个能理解他、支持他、在同一个频道上的伴侣。而不是一个只会穿短裙、需要他分心保护的……小女孩。”
“他每次‘出差’,都是在拼命。他身上那些伤,也不是‘不小心划的’。”
“黄飞儿,你爱他,就该放过他。你只会成为他的软肋,他的负担。”
我的手紧紧攥住方向盘,指甲几乎陷进肉里。
“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,用不着你来提醒。”
“是吗?”林南姣笑了,“你连他明天就要提前归队都不知道吧?”
我猛地抬头:“你说什么?他不是后天的假吗?”
“临时召回。今天下午的通知。他刚才进去,就是签的召回令。”林南姣抱起胳膊,“你看,你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“他有他的责任,他的使命。而你,黄飞儿,你不在他的使命里。”
就在这时,大门开了。
何协诚走了出来,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我车旁的林南姣,眉头瞬间皱紧。
“你怎么在这?”他问林南姣。
“我来办手续啊。”林南姣立刻换上一副温柔的笑脸,“刚办完,就看到飞儿小姐了,正跟她打招呼呢。”
何协诚的目光转向我,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。
“上车。”他拉开车门,对我命令道。
我没动。
“黄飞儿,上车。”他又说了一遍,语气加重了。
我深吸一口气,发动了车子。
何协诚坐进副驾驶,林南姣还在窗外对他挥手:“协诚,那我们下周‘队里’见。”
何协诚“嗯”了一声,头也没回:“开车。”
我一脚油门踩下去,车子蹿了出去。
回去的路上,车里死一般沉寂。
我脑子里全是林南姣的话。
“提前归队。”
“你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“你只会成为他的负担。”
“黄飞儿。”何协诚先开口了,“那个林南姣,她跟你说什么了?”
“没什么。”我赌气地说,“她说她要调去你们大院了,恭喜你啊,以后有‘内部人员’当伴侣了。”
何协诚的眉头皱得更深:“胡说什么。她只是个协调员,文职。”
“文职也比我这个‘负担’强。”
“谁说你是负担了?”他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。
“她说的!”我终于忍不住了,把车猛地停在路边,朝他吼了出来,“她还说你明天就要走!是不是!何协诚!”
他被我吼得一愣。
他沉默了,没有反驳。
那就是默认了。
“你又骗我。”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,“你明明明天就走,还骗我说是后天。”
“不是骗你。”他试图解释,声音有些干涩,“临时通知。下午刚定的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如果不是她,你是不是打算明天早上直接消失?”
“我……”他卡住了。
“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累赘,是个什么都不能懂的小女孩?”我越说越委屈。
“我没有!”他急了,声音也大了起来,“黄飞儿,你别胡思乱想。”
“我胡思乱想?”我擦了把眼泪,“何协诚,你老实告诉我,你到底是管什么的?你为什么总受伤?你为什么总是突然消失?”
“我不能说。”他别过脸,又回到了那句万年不变的台词,“有纪律。”
“又是纪律!又是保密!”
我绝望地趴在方向盘上。
我们之间,好像真的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他口中的“纪律”,就是林南姣引以为傲的“内部世界”。而我,永远是那个被关在外面的、什么都不知道的“家属”。
“飞儿。”他伸出手,想碰我。
我躲开了。
“别碰我。”
他的手僵在半空。
“黄飞儿,”他一字一句地说,“我明天是必须走。但是,我走之前,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。”
“处理?你怎么处理?把我那些短裙全烧了吗?”
他被我气得不轻,胸口剧烈起伏着,但还是忍住了。
“我们先回家。”他沉声说,“回家再说。”
他重新系好安全带,坐得笔直,不再看我,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冷冰冰的“何长官”。
我重新发动车子,心里一片冰凉。
也许,林南姣说的是对的。
我爱他,是不是真的该放过他。
回到家,我把自己摔在沙发上,不想理他。
何协诚也没说话,他脱下靴子,摆放整齐。然后,他走进厨房,打开冰箱,开始……做饭。
我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,那背影依旧挺拔,但透着一股我看不懂的疲惫。
我忽然觉得很无力。
我在跟他闹,在质问他。可他明天就要走了,又要去那个“不能说”的地方,去做那些“不能说”的危险任务。
我刚才,是不是太过分了?
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。
他端着菜出来,还是三菜一汤,摆在我面前:“吃饭。”
“我不饿。”
“不饿也得吃。”他把筷子塞进我手里,“这是命令。”
“你又来这套。”我瞪他。
“黄飞儿。”他坐在我对面,没有像往常一样狼吞虎咽,而是看着我,“林南姣的话,你别信。”
“我只信了一半。”
“哪一半?”
“你明天要走。”
“嗯。”他点头,“这个是真的。”
“那她是你‘内部’伴侣那半呢?”我还是没忍住。
“假的。”他回答得斩钉截铁,“我跟她不熟,只是工作交接。她调过来,跟我没关系。”
“那她为什么会有你的照片?”
“……我钱包里。”他有点不自在地说,“上次开会,钱包掉出来,被她看到了。”
我愣住了。
“你钱包里……有我照片?”
“嗯。”他低头,扒了口饭,假装不在意。
我心里的那块冰,好像裂开了一条缝。
“那你为什么不早说?”
“有什么好说的。”
“那……”我还是不死心,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,你到底是做什么的?就那么危险吗?”
他放下了筷子。
他抬起头,目光灼灼地看着我,那眼神深邃得像一片海。
“黄飞儿。我不能告诉你我具体做什么。但是,我可以告诉你,我做的一切,是为了什么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为了像你这样的人。”他一字一句,无比清晰,“为了你们可以安心地逛街,可以抱怨工作,可以……自由自在地穿你们想穿的短裙。”
“而我,”他顿了顿,声音低了下去,“我只是不想你穿。不是因为别的,只是因为……我不在的时候,我怕。”
“我怕我保护不了你。”
我的眼泪,再一次汹涌而出。
这一次,不是委屈,也不是愤怒。
我站起来,绕过桌子,紧紧地抱住了他。
“何协诚,你这个笨蛋。”
他身体僵硬,任由我抱着。
“对不起。”我把脸埋在他硬实的胸口,闷声说,“我不该朝你吼。”
他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。
他才缓缓地抬起手,回抱住我,那力道,几乎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。
“下次,”他沙哑地说,“不许再把车停在路边。危险。”
我破涕为笑:“你……你这个钢铁直男。”
“吃饭。”他松开我,把我按回座位上,“吃完,我有东西给你。”
这顿饭,我们吃得很慢。
吃完饭,他依旧去洗碗。
我坐在沙发上,看着他忙碌的背影。
他明天又要走了。
这次,不知道又要“失联”多久。
他洗完碗出来,手里拿着一个……盒子。一个很普通的纸盒子。
“这是什么?”
“你打开。”
我疑惑地打开盒子。
里面……是我那些被“没收”的短裙。
“你……”
“我洗干净,熨好了。”他站在我面前,像是在做工作汇报,“你那些裙子,布料太差,容易起皱。我重新给你买了。”
他指了指墙角一个巨大的购物袋。
我走过去打开,里面全是新裙子。
我拿出来一条,米白色的,A字裙,做工很好,料子也很舒服。
但是……长度,齐刷刷地,全在膝盖以下。
“何协诚!”
“这些,我不在的时候穿。”他一脸严肃,“安全,得体。”
“那我原来的呢?”
“这些。”他指了指我手里的盒子,然后从里面,拿出了那条我最喜欢的,最短的红色吊带裙。
他把裙子递给我,耳根又开始泛红。
“这条。”他清了清嗓子,眼神飘向了天花板,“等我下次休假回来……”
“你再穿给我看。”
“只能,给我一个人看。”
我的心,彻底软成了一滩水。
我接过裙子,踮起脚,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唇。
他愣住了,身体比石头还硬。
“黄飞儿,你……”
“何协诚,”我抱着他的脖子,不准他退缩,“我等你回来。”
“你下次‘出差’,一定要注意安全。不许再受伤了,听见没有?”
“嗯。”他终于放松下来,搂住我的腰。
“还有,”我贴着他的耳朵说,“你买的这些长裙,我也会穿。但是,你钱包里的照片,该换了,那张太丑了。”
“……不丑。”他闷闷地说。
“我不管,要换。”
“好。”
那个晚上,他没有五点半起床,也没有五点起床。
因为我整晚都没让他睡。
我让他陪我看了通宵的电影,吃了两大桶爆米花。
天亮时,他要去赶车了。
他站在玄关,换上了那双硬底黑靴,背上那个简单的行囊。他又恢复成了那个面无表情、坚不可摧的“何长官”。
“我走了。”他看着我。
“嗯。”我眼睛酸酸的。
“在家听话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他拉开门,又停住了。
他转过身,快步走回来,一把将我拽进怀里,狠狠地吻了我。
这个吻,不像昨晚的试探,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和……眷恋。
“等我。”他松开我,额头抵着我的额头。
“好。”
他转身,大步流星地走了,没有再回头。
我关上门,靠在门板上,缓缓滑坐到地上。
何协诚走了。
我的生活,好像又被抽走了一块。
我打起精神,去上班,去见李爽菲。
“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。”李爽菲递给我一杯咖啡,“又‘独守空闺’了?”
“去你的。”我白了她一眼。
“说真的,飞儿,你家那位到底是干嘛的?我上次看他,那气质,绝了。陈桦豪在他面前,简直就是个弟弟。”
“他啊,”我喝了口咖啡,学着何协诚的口气,“管后勤的。”
李爽菲显然不信,但也识趣地没多问。
“对了,你猜我碰到谁了?”李爽菲忽然一脸八卦。
“谁?”
“林南姣。就是我们大学那个眼高于顶的系花。”
我的心咯噔一下。
“她怎么了?”
“她好像换工作了,听说去了个什么……特别厉害的大院。昨天还在同学群里炫耀,说她现在接触的,都是‘真正保家卫国’的英雄。”
“呵。”我冷笑一声。
“她还发了张照片。”李爽菲点开手机,“喏,说是她们单位的联欢会。你快看,她旁边那个背影……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?”
我凑过去一看。
照片的背景很简陋,像是在一个大礼堂。林南姣笑靥如花地站在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人中间。
她旁边,一个穿着绿色短袖的男人,只露出了半个背影。
但那个背影,挺得像一杆枪。
就算化成灰,我也认得。
是何协诚。
林南姣的手,正亲昵地搭在他的肩膀上。
而他,没有躲开。
我手里的咖啡杯,“哐当”一声掉在了地上。
“飞儿!你没事吧?烫到了吗?”李爽菲吓了一跳。
我没有感觉。
我只觉得,从头到脚,一片冰凉。
林南姣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来:“我们内部人员,就不一样了。我们都懂。”
“协诚需要的,是一个能理解他、支持他、在同一个频道上的伴侣。”
我抓起包:“爽菲,我有点不舒服,先回去了。”
“哎,飞儿!”
我一路狂奔回家,把自己锁在房间里。
我试图给何协诚打电话。
“您好,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。”
又是关机。
他的“纪律”,他的“保密”。
我看着衣柜里那些他新买的长裙,和他“特批”的那条红色短裙,觉得无比讽刺。
他说,“林南姣,跟我没关系。”
他说,“等我回来。”
可现在,他的人,在“他那里”,在那个我永远进不去的世界里,和另一个“懂他”的女人在一起。
我抓起那条红色的短裙,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。
何协诚,你这个大骗子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过得浑浑噩噩。
我请了假,没去上班。李爽菲不放心,搬过来陪我。
“飞儿,你至于吗?”她恨铁不成钢,“不就是一张照片吗?也许是角度问题呢?也许你家何协诚是被迫的呢?”
“被迫?”我冷笑,“他那样的人,谁能逼他?”
我想起他把我从陈桦豪面前拉开的样子,想起他把我按在墙上不许我动的样子。
那个占有欲强到变态的男人,会允许别的女人把手搭在他肩上?
“那……那万一是工作需要呢?逢场作戏?”
“李爽菲,”我看着她,“你觉得他,是那种会逢场作戏的人吗?”
李爽菲沉默了。
何协诚,他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,他根本不屑于做那种事。
所以,只有一个可能。
林南姣,是特殊的。
“渣男!”李爽菲气得跳脚,“不行,我得去找他算账!你把他大院地址给我!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我摇摇头,“我只知道在市郊,高墙,哨兵。”
“那怎么办?就这么算了?”
“还能怎么办。”我躺回床上,用被子蒙住头,“等他下次回来,我就跟他分手。”
“分!必须分!”
嘴上说得硬气,可是一想到“分手”两个字,我的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攥住,疼得喘不过气。
我以为我可以等。
我以为我能接受他所有的“保密条例”。
但我接受不了,他的世界里,有另一个女人的位置。
就在我快要发霉的时候,陈桦豪的电话打来了。
“飞儿?我听爽菲说,你生病了?”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。
“没事,小感冒。”
“我买了你爱吃的粥,在你家楼下。方便开个门吗?”
“……桦豪哥,真的不用了。”
“开门吧。”他坚持,“我放下就走。”
我拗不过他,只好去开了门。
陈桦豪提着保温桶站在门口,几天不见,他好像清瘦了些,但依旧风度翩翩。
“看你,脸都白了。”他心疼地看着我,“是不是……又跟他吵架了?”
我没说话,算是默认了。
“飞儿。”他把粥放在桌上,“我上次说的话,可能重了点。但我是真心的。”
“他那样的人,给不了你幸福。你看看你现在,他一走,你就魂不守舍。”
“我……我没有。”
“飞儿,别骗自己了。”陈桦豪走近一步,“我下周要回美国总部了,这次回去,可能要待很久。”
“你……跟我一起走吧。”
我猛地抬头,震惊地看着他:“桦豪哥,你疯了?”
“我没疯。”他抓住我的肩膀,很认真地说,“我喜欢你很久了,从大学时候就喜欢。我这次回来,就是想跟你表白的。”
“我爸妈也很喜欢你。你跟我去美国,我们重新开始。我保证,我会每天陪着你,不会让你找不到人,不会让你一个人担惊受怕。”
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砸懵了。
“桦豪哥,我……”
“你先别急着拒绝。”他打断我,“你好好想想。何协诚能给你的,我都能给。他给不了你的,我更能给。”
“飞马。”他低头,试图吻我。
我猛地推开他:“陈桦豪!你冷静点!我已经有男朋友了!”
“他算什么男朋友!”陈桦豪也激动起来,“他把你当什么了?一个需要按时喂养、关在笼子里的宠物吗?连你穿什么都要管!”
“他那是关心我!”
“关心?那张照片怎么解释?”陈桦豪逼问,“爽菲都告诉我了!他一边管着你,一边在‘他那里’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!这就是你说的关心?”
我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“飞儿。”陈桦豪的语气软了下来,“跟我走。离开这个让你伤心的人。”
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,心里一片混乱。
去美国?重新开始?
听起来……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就在我动摇的那一刻,门“砰”的一声,被人从外面踹开了。
木屑纷飞中,何协诚一身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。
他穿着作训服,满身泥点,胡子拉碴,那双黑眸里布满了红血丝,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。
他的目光扫过室内的陈桦豪,又落在我被陈桦豪抓着的肩膀上。
“放开她。”
他的声音,沙哑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。
陈桦豪显然也没想到何协诚会突然出现,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我。
何协诚大步走进来,一把将我拽到他身后。那个动作,和上次在餐厅一模一样。
“何协诚。”陈桦豪迅速镇定下来,“你回来得正好。我正在劝飞儿,跟我一起去美国。”
“你再说一遍?”何协诚的眼神冷得掉冰。
“我说,我要带飞儿走。”陈桦豪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,“你给不了她幸福。你只会让她伤心、等待。”
“我跟她之间,轮不到你插嘴。”
“是吗?”陈桦豪冷笑,“那林南姣呢?她就可以插嘴了?你敢说你不认识她?你敢说那张照片是假的?”
何协诚的身体猛地一僵。
我的心,也跟着沉到了谷底。
他……他果然知道。
“飞儿,”陈桦豪转向我,“你都看到了。他还想瞒你什么?”
我看着何协诚,他那张疲惫的脸上,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。他没有看我,而是死死盯着陈桦豪。
“滚。”何协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。
“该滚的是你。”陈桦豪上前一步,“你这个骗子。”
“我让你滚!”
何协诚猛地出手了。
我只看到一个残影,陈桦豪已经被他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,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。
“啊!”李爽菲尖叫起来。
陈桦豪痛得闷哼一声,半天爬不起来。
“何协诚!你住手!”我吓坏了,冲过去想拉开他。
何协诚根本不理我,他拎起陈桦豪的衣领,把他从地上拖起来,一拳就要砸下去。
“协诚!不要!”
就在这时,门外又冲进来几个人。
领头的,赫然是林南姣。
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同样制服的男人。
“何协诚!住手!”林南姣厉声喝道,“你疯了!居然敢在休假期间私自动手伤人!”
何协诚的拳头,停在了离陈桦豪脸一厘米的地方。
他缓缓回头,那眼神里的杀气,让林南姣都忍不住退后了半步。
“林协调员。”他开口,声音冰冷,“我的私事,好像也轮不到你管。”
“你的私事?”林南姣气笑了,“你无故离队,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?我们找了你一天!你倒好,跑回来打人?”
“离队?”我抓住这个词,“他不是……在‘出差’吗?”
林南姣鄙夷地看了我一眼:“出差?黄飞儿,你还真好骗。他这次是去参加一个重要评选的封闭集训!根本没有什么危险任务!”
“照片上的联欢会,就是集训结束后的庆功宴!”
我彻底懵了。
集训?庆功宴?
“那……那他为什么关机?”
“集训期间,通讯管制。”林南姣不耐烦地说,“他是昨天下午才拿回手机的。结果他一拿到手机,看到你和陈桦豪‘亲密’吃饭的照片,就疯了,直接从大院跑了出来!”
“什么照片?”我更懵了。
“就是陈桦豪发给我的照片!”林南姣转向陈桦豪,“陈先生,你不是说你是飞儿的表哥吗?你不是说她被何协诚这个‘暴力狂’缠上了,让我帮忙吗?”
陈桦豪的脸色,瞬间变得惨白。
何协诚慢慢松开了他,转过身,死死地盯着我。
“照片?”
我脑子里“轰”的一声。
“我不知道!我不知道什么照片!”
“飞儿。”陈桦豪从地上爬起来,擦掉嘴角的血迹,“我……我只是太担心你了。”
“你担心我?”我指着他,“所以你就拍了我们吃饭的照片,发给林南姣?还骗她说你是我表哥?”
“我……”
“陈桦豪,你真卑鄙!”李爽菲都看明白了,气得大骂。
“够了。”
何协诚打断了我们。
他看着我,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,全是失望和疲惫。
“黄飞儿。”他沙哑地问,“他要带你去美国,你……是不是动心了?”
我看着他,张了张嘴,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我刚才,确实动摇了。
我的沉默,对他来说,就是答案。
他眼里的光,一点一点,熄灭了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
他自嘲地笑了笑,那笑容比哭还难看。
“何协诚。”林南姣身后的一个男人开口了,语气严肃,“跟我们回去。你的处分报告,自己写。”
何协诚没有反抗。
他最后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,我一辈子都忘不了。
然后,他转身,跟着那几个人走了出去。
从始至终,他没有解释一句关于林南姣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张照片。
也许,是不屑。
也许,是默认。
门,在我面前缓缓关上。
我瘫倒在地,放声大哭。
何协诚走了。
这一次,好像是真的,被我亲手推走了。
陈桦豪被李爽菲连打带骂地赶了出去。
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李爽菲。
“飞儿,别哭了。”李爽菲抱着我,“这都什么事啊!那个陈桦豪,知人知面不知心!还有那个林南姣,也不是什么好东西!”
“爽菲,”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“他误会我了。他以为我要跟陈桦豪走。”
“那你就去解释啊!”
“我怎么解释?他关机了。我又进不去他那个‘大院’。”
“那个林南姣!”李爽菲忽然想起来,“她不是在大院工作吗?找她!”
我猛地抬起头。
对,林南姣。
我擦干眼泪,从地上爬起来,翻出了那天林南姣给我的名片。
“林协调员。”
我拨通了电话。
“哪位?”电话那头,林南姣的声音很不耐烦。
“我是黄飞儿。我要见何协诚。”
“黄飞儿?”林南姣冷笑一声,“你还找他干什么?你不是都要跟人去美国了吗?”
“那是陈桦豪骗你的!我根本没答应!”
“你跟我说没用。”林南姣说,“何协诚这次麻烦大了。擅自离队,还动手伤人。他现在正在关禁闭,写检讨。谁也见不了。”
“关禁闭?”我的心揪了起来。
“拜你所赐。”林南姣的语气里全是幸灾乐祸,“他为了你,连评选都放弃了,连前途都不要了。黄飞儿,你还真是个‘负担’。”
“照片……”我颤抖着问,“那张照片……你搭在他肩膀上……”
“哦,那张啊。”林南姣轻描淡写地说,“庆功宴上,大家都在闹。我站他旁边,就顺手搭了一下。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,跟个木头似的,根本没反应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要发出来?你为什么要故意让我误会?”
“我故意的?”林南姣拔高了声音,“黄飞儿,那照片我是发在内部朋友圈的,设置了分组。是陈桦豪那个小人,不知道从哪弄到了我的微信,盗了我的图,发给你的!”
“我一开始也被他骗了,以为他真是你表哥,想帮你脱离苦海。谁知道你们一个个,都这么会演戏!”
林南姣说完,就挂了电话。
我握着手机,傻在了原地。
原来,从头到尾,都是一场误会。
一场由陈桦豪精心策划,而我愚蠢地全盘相信了的误会。
何协诚,他从集训营跑出来,不是为了质问我,而是为了……抓“情敌”?
他以为我要跟别人跑了。
“这个白痴!”我狠狠地锤了一下沙发。
“何协诚才是白痴!”李爽菲比我还气,“他为什么不解释?他就这么走了?”
“他那脾气,你还不知道吗?”我苦笑,“他大概觉得,我都动摇了,解释也没用了。”
“不行。”我站起来,“我必须去见他。”
“可你怎么进去啊?人家关禁闭呢。”
“我进不去,我就在门口等。等到他出来为止。”
我换了衣服,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。
我再一次来到了那个高墙大院外。
依旧是那两个笔挺的哨兵。
“你好,我找何协诚。”
“同志,这里是保密单位,不能探访。”哨兵面无表情地拒绝了。
“我知道。我不是探访,我……我是他未婚妻。”情急之下,我胡诌道。
哨兵显然愣了一下,但还是摇头:“对不起,没有命令,谁也不能进。”
“那他什么时候能出来?”
“我们不清楚。”
“好。”我深吸一口气,“那我就在这里等。”
我在车里,一等就是一天。
到了晚上,天开始下雨。
哨兵换了几班岗,只有我这辆车,孤零零地停在雨幕里。
李爽菲打电话来,劝我回去。
“我不回。”我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,“他一天不出来,我就一天不走。”
“你疯了!你会生病的!”
“我不管。”
我挂了电话,缩在驾驶座上。又冷又饿。
我想起何协诚。
他现在怎么样了?
他是不是在那个“禁闭室”里,也像我一样,又冷又饿?
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?
后半夜,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阵刺眼的手电光照醒了我。
车窗被敲响了。
我睁开眼,看到一张严肃的脸。不是哨兵。
是一个穿着雨衣的中年男人。
“你是黄飞儿?”
“我是。”
“跟我来吧。”他拉开了车门,“何协诚那个臭小子,托我带你进去。”
我愣住了:“你……你是?”
“我是他队长。”男人没好气地说,“赶紧的,淋病了,那小子还得找我拼命。”
我手忙脚乱地跟着他下了车。
雨下得很大,队长递给我一把伞。
我们通过了层层关卡,那扇厚重的大门,终于在我面前打开了。
这里面,和我幻想的完全不一样。
没有林南姣照片里的礼堂,只有一排排整齐的营房,和在雨中依旧笔挺的白杨树。
空气里,都是泥土和雨水的味道。
“队长……”
“叫我老李就行。”
“何协诚他……怎么样了?”
“能怎么样。”老李叹了口气,“关着呢。这次处分是免不了了。为了个女人,连评选都不要了。”
他看了我一眼:“你就是那个‘女人’?”
我羞愧地低下了头:“对不起。”
“行了。这事不全怪你。”老李领着我到了一栋小楼前,“陈桦豪和林南姣的事,我们都查清了。陈桦豪涉嫌造谣和盗取内部信息,我们已经移交地方处理了。”
“那林南姣呢?”
“内部处分。她也被人当枪使了。”老李停下脚步,“何协诚就在里面。我只能给你十分钟。”
“谢谢你,李队长。”
他推开一扇门。
里面很黑,只有一盏昏暗的灯。
何协诚就坐在角落的桌子前,背对着我。
他好像在写什么。
听到动静,他回头。
当他看到我的那一刻,他猛地站了起来,椅子“刺啦”一声划过地面。
“黄飞儿?”他不敢相信,“你怎么进来的?”
“我……”我看着他,眼泪又掉下来了。
他瘦了,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,那件黑T恤皱巴巴的。
“你哭什么?”他皱起眉,想走过来,但脚上好像有什么东西。
我这才看清,他的脚踝上,竟然……
“何协诚!”我冲过去,扑进他怀里。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我泣不成声,“都是我不好,我误会你了,我不该动摇的,我……”
他僵硬地抱着我,过了一会儿,才抬起手,笨拙地拍着我的背。
“别哭了。”他声音沙哑得厉害,“丑。”
“我不管!”我捶着他的胸口,“你这个笨蛋!你为什么不解释?你为什么就这么走了?你知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!”
“我解释什么?”他低头,看着我,“你都打算跟人走了。”
“我没有!我那是气话!我根本没答应陈桦豪!”
“真的?”
“真的!”
他沉默了。
过了一会儿,他才说:“黄飞儿。照片的事,是林南姣的问题。我已经打报告了,申请调离,以后不会再跟她有工作交集。”
“那庆功宴呢?”
“……就是个庆功宴。”他别扭地说,“他们起哄,灌我酒。我没理。”
“那她搭你肩膀……”
“我当时在想事情。”他皱眉,“在想你。没注意。”
这个理由……
我信了。
“那你为什么要跑出来?”
“我拿到手机,就看到陈桦豪发的朋友圈。是他和你的合影,就是那天在餐厅。”他声音沉了下去,“他说,他要带你走了。”
“我就……”
“你就跑了?”
“嗯。”他闷闷地说,“我不能让你走。”
“何协诚。”我捧着他的脸,“你这个傻子。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跑出来,后果多严重?”
“知道。”他看着我,眼睛黑得发亮,“处分,降衔。评选资格也没了。”
“那你还……”
“黄飞儿。”他打断我,握住我的手,“那些,都没你重要。”
“我不能失去你。”
我的眼泪,再一次决堤。
“十分钟到了。”门口传来李队长的声音。
“何协诚。”我抓紧他的衣服。
“你先回去。”他放开我,“等我。这次,我一定完完整整地出去见你。”
“我不要。”我摇头,“我就在外面等你。”
“听话。”他的语气又强硬起来,“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。赶紧回去,锁好门,按时吃饭。”
“那你什么时候出来?”
“快了。”他推着我往外走,“快了。”
门,在我面前关上。
我被李队长送了出去。
“丫头。”临走时,老李叫住我,“协诚这小子,是我们这儿最硬的骨头。他这辈子,就对你低过头。”
“……好好等他。”
我点点头,坐回车里。
天,快亮了。
我没有回家。
我把车停在了“大院”外,一个不碍事的地方。
我要在这里,等他出来。
李爽菲给我送来了食物和水。
“你真打算耗这儿了?”
“嗯。”
“行吧。”李爽菲叹了口气,“我也算看明白了。你俩,就是天生一对的犟驴。”
我等了三天。
这三天,我吃住都在车里。
我看着哨兵换岗,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。
第四天早上,大门开了。
何协诚走了出来。
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,胡子刮了,头发也剪得更短了,露出了青色的头皮。
他瘦了,但站得更直了。
他一眼就看到了我的车。
他朝我走来,步子迈得很大,很快。
我推开车门,朝他跑过去。
他张开双臂,稳稳地接住了我。
“笨蛋。”他抱着我,力气大得像要折断我的骨头,“谁让你在这等的?”
“我乐意。”我把脸埋在他胸口,闻着他身上熟悉的、淡淡的肥皂味。
“回家。”他拦腰把我抱起,塞进了副驾驶。
“何协诚,”我拉住他的手,“你的处分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他发动车子,“记过。不影响。”
“那评选……”
“明年还有。”他转头看我,“黄飞儿,我饿了。回家给我做饭。”
“遵命!何长官!”
回到家,他先进浴室洗了个澡。
我系上围裙,开始做饭。
他洗完澡出来,又成了那个干净利落的何协诚。
他走到我身后,从背后抱住了我。
“黄飞儿。”
“嗯?”
“对不起。”
“你道什么歉?”
“我不该怀疑你。”他闷闷地说。
“那你以后还管不管我穿短裙了?”
他沉默了。
“何协诚?”
“……管。”
“你!”
“但是,”他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,“我陪你一起穿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我休假的时候,你想穿哪条穿哪条。我陪着你,看谁敢看你。”
我被他逗笑了:“你这叫什么解决办法?”
“最好的办法。”他理直气壮。
“那……你不在的时候呢?”
“不在的时候……”他想了想,“你把你所有短裙都拍照发给我。我帮你审查。”
“……何协诚,你真是够了。”
他没再说话,只是抱着我,很紧。
饭做好了,他依旧吃得飞快。
吃完饭,他没有去洗碗,而是把我拉到了衣柜前。
他打开衣柜顶层,把我那些“违禁品”抱了下来。
“干嘛?又要‘没收’?”
他没说话,从里面拿出了那条红色的吊带裙。
他拉着我走进卧室,把裙子塞给我:“换上。”
“现在?”
“现在。”
我瞪了他一眼,还是拿着裙子进了浴室。
等我换好出来,何协诚正笔挺地站在窗前,假装看风景。
“咳。”我清了清嗓子。
他转过身。
当他看到我的那一刻,他的呼吸,明显停滞了。
他从上到下,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,眼神,越来越暗。
“过来。”他朝我伸出手。
我走过去。
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,低头就吻了下来。
“黄飞儿。”他沙哑地喊着我的名字,“你以后,不许在别人面前这么穿。”
“那你还让不让我穿?”
“穿。”他咬着我的耳朵,“现在就穿给我看。”
窗外的阳光正好,而我的世界里,只有这个笨拙、霸道、却又无比深情的男人。
我知道,我们以后还会有争吵,他还是会突然“失联”,我还是会担惊受怕。
但我也知道,只要这个男人还在,只要他还会红着耳朵说“只能给我一个人看”。
我就愿意,一直等下去。
